惠州传统打金手艺在流失
核心提示:传统的手工打金店里的工具和老师傅无不透着光阴独有的味道,而那些用手工慢慢打制的饰品也仿佛因此多了些现代机械无法镌刻出的人情和韵味。但随着从业者的减少,传统打金手艺也在悄然流失。20年后,惠州还会有传统手工金银首饰加工店吗?新闻图片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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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城东路一间小小的打金铺内,继承了祖辈们手艺的丁师傅埋头打造银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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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金铺里叮咚悦耳的敲打声,“绮云阁”里装裱字画调制浆糊的香气,上下翻飞用五彩丝线做出精美刺绣的纤纤巧手……这些,都是上世纪3 0年代常见的惠州手工艺人的特写画面,时过境迁,这些繁盛一时的手艺多已日渐式微,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些为一代代惠州人装点生活的匠人?
南都特推出系列报道,力图梳理这个城市中曾被庶民百姓依赖的种种传统手工艺,记录这些微弱的行业在时光中留下的美丽曲线,更何况,它们中的少数仍在前行。是为———指尖上的惠州,敬请垂注。
金银首饰加工店在城市里并不鲜见,打磨、抛光、镂刻,用机器和药水,再配上并不复杂的手工就能完成。而传统的手工打金店则不同,那些繁复而精细的工具和身怀绝技的老师傅,无不透着光阴独有的味道,那些用手工慢慢打制的饰品也仿佛因此多了一些现代机械无法镌刻出的人情和韵味。然而,随着从业者的减少,传统打金手艺也在悄然流失。20年后,桥东老街还会有传统手工金银首饰加工店吗?
老店觅踪
手工打金铺已不多见
对打金店的印象是,店里一定要有一个磨得锃亮的铁墩子,还有各色陈旧而有韵味的工具,当然,少不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在惠城区的街头,记者就找到了这样的打金店。
沿着东江边的中山南路走进去,并不宽敞的路边开着各色商铺,暗红色油漆映衬着的略微发黄的“老字号金银首饰加工”老招牌并不很打眼。店面大概有6平米,老旧的玻璃柜台上摆放着完工的银饰。从侧面绕过去,头发花白的老师傅丁吉成正蹲在地上,在磨得平滑发亮的铁墩上锤打着一根银条。他对着银条锤打几下,然后拿起锉子在银条上磨几下,又继续挥起锤子锤打。地上散落着锤子、钳子、凿子等各种工具,还未熄灭的木炭和一条焊枪放在陈旧的老木柜桌面上。
在惠城,要找到这样传统的基本靠手工制作的打金铺已经很难了。
一度繁荣
抗战前全城有数十家店
由于黄金、白银具有柔软易加工的特征,以及人们自古以来对金银饰品的喜爱,打金得以成为一种职业,传统手工是用榔头、锉刀等工具打制金银首饰。相传民间打金工艺始于春秋时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战国时期打金行业逐渐兴盛。
惠城金银首饰的打制和镶嵌是民间传统手工艺之一,有数百年历史。丁老先生说,打金是桥东朱屋墩丁姓人一门祖传的手艺,他爷爷丁石香自清朝开始从事打金行业,他父亲继承父业也开了打金铺,而他这一代五兄弟都会打金。
惠州民协会员谭山宜介绍说,清末民初至1937年抗战前,惠州有金银首饰店数十家,主要集中在桥东原包公庙旧址附近和桥西的中山东路,桥东包公庙旧址附近因此被称为“打银街”。
以前丁吉成父亲的“光华”打金店就在新华书店对面。当时“黄惠和”和“天成”是最大的金店,老板都是雇佣工人来加工金银,丁姓的很多师傅都来当工人,还有一些横沥、水口等周边地区的师傅也来到金店打金谋生。
解放前有些老师傅手艺非常好,那时候没有现代模具,很多花纹和印记都是靠师傅手工雕刻,也有一些师傅专门手工打制有各种花纹的钢模。丁吉成的堂伯父丁申甫就是当时比较出名的钢模师傅。同在朱屋墩赖屋的赖意则以善于雕刻金印、金牌和戒指而出名。
另据谭山宜的《谭艺集》一书记载,横江沥的丘新、丘石兄弟,学背街的钟南海及水口银塘的严原师徒也是当时出名的师傅。丘新、丘石两兄弟善于玉镯镶金或以金镶玉,钟南海、严原以镶制玉镯、雕刻金牌出名。当时的金银业人才辈出,形成一片兴旺景象。
当时的打金行业供需两旺,丁吉成师傅说,传统用于小孩满月纪念的手脚镯做得最多,做寿或者结婚用的龙凤花纹也需求量很大,还有些人家女人出嫁时会做两支发簪,分别印有两个如意花纹的“如意”和梅花、蝴蝶。印有八卦和出入平安的银牌经常被买来为小孩辟邪。
几经起伏
改革开放后有过“第二春”
据谭山宜在《惠州民间工艺》中记录,惠州解放后,大多数金店改业,金饰师傅有的转行,有的领了临时牌照专营零星来料,加工些小首饰。1963年,政府开始打击单干户,到“文革”时期,金银首饰业更是成了禁区,很多从业者都只能私底下偷偷干。
1979年改革开放后,惠州城区政府部门鼓励个体经济的发展,相继出现金银首饰加工业的个体户近10家。两三年后,水门街附近的金铺逐渐增至十来家,形成打金业最兴盛的一条街。那时候的打金铺多数是桥东朱屋墩丁家和罗家后人,主要有“驹记”、“耀华金银首饰加工店”、丁德造的“天成”、丁淑浩的“丽成”、丁绍文(丁吉驹的徒弟)的“时光”和罗家的“永新”首饰店铺,其他的都是一些外地人了。
随着现代机械化大生产,手工打金可以赚取的利润日益缩水,有些打金师傅转行。现在惠州本土的打金铺仅剩四五家,其中有丁老先生的店、他弟弟的“耀华金银首饰加工店”、丁德造的“天成”和罗家的“永新”。
手艺零距离
旧时打金师傅易得肺痨
“打一只手镯要经过多少道工序?”记者问丁吉成。他说,首先要把银条放在木炭上弄热,然后打样,确定手镯的长度、宽度和厚度,根据这些用锤子打好,再把银的表面磨平,这样才好看,也方便凿字;接下来就把银放在镯木上(实木制作的圆锥形工具)弄成圆的,再放到钢槽上压成半月痕,再放到硫酸里泡一下抛光就好了。
丁老师傅还现场演示了凿字的手艺。只见他蹲下,戴上眼镜,拿起锤子在一块约5厘米长、1厘米宽的银片上敲了几下,再拿起一根五六厘米长的凿子对着银片,用锤子娴熟地敲打凿子,银片上的一笔一画在一锤锤间渐渐清晰起来,不到2分钟,银片上就出现了“出入平安”四个清晰的字样。
“像这种比较薄的就手工凿字上去,如果银片比较厚就用模上的字印上去。”说着,他起身拿出分别刻有“出”、“入”、“平”、“安”的四个钢模。将一个比较厚的银片用锤子打平后,他将“出”字的钢模放在银片中央位置,有节奏地用锤敲打,大概锤打了五六下,拿开钢模“出”字就完成了。
丁吉成还演示了抛光的技艺。他拿出一个有点铜绿色的10厘米左右的挖耳工具,是纯银的,但明显被氧化了。他来到桌前,脚踩着一个气袋,手握着的焊枪对准耳掏喷出淡蓝色的火舌热情,高温下耳掏一下就亮白起来。然后丁师傅把耳掏放在一个装满硫酸的碟子里,再夹出来放进清水里。这就大功告成了。
丁吉成说,以前没有用汽油当燃料的高温焊枪,焊接都得靠嘴巴吹焊枪,所以打金的师傅都很容易得肺痨,他父亲就是因为肺痨死的。
行业现状
模具当道 师傅转行 如今,随着现代机器的运用和流水线生产,传统金银首饰手工加工已经慢慢没落,一些旧时的常见款式也成了年轻匠人们无法复制的辉煌记忆。
叹惜 繁琐工艺只有父辈才会
“1986年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记得我做了很多戒指,最好卖的款式是‘金镶玉’。”说起往日的兴盛景象,丁吉成的四弟丁吉驹眼里闪烁着光芒。他说,以前临近过年时生意特别火爆,婚庆和生小孩的都很多,他整天地忙着加工。现在生意比较冷清了,以来料加工为主,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到金店买现成的,来光顾的都是老顾客,主要打制老妇人的银手镯、戒指和小孩满月时的银手镯和脚镯。
不少打金师傅也转行了。丁吉成师傅说,他的二弟在2006年左右也转行做餐饮了。丁吉成的儿子曾经跟父亲学过打金手艺,学成后在丁老的店里做了十年,后来嫌辛苦赚钱少,就跟姐夫搞建筑去了。“做这门手艺很苦的,现在都没有人愿意学了。”丁老先生说。
年轻人不愿意学,加上老师傅对手艺没有很强的保护意识,致使这门手艺日益走向衰落。但除了从业人数的减少,这些成品款式也在减少,就是民间喜闻乐见的长命锁,不少师傅都望而却步,承认这种繁琐工艺父辈才会,自己只能依靠模具制作,无法做到纯手工。
现代模具的应用更是加速了手工打金行业的消亡。在桥东一家福建人开的金银首饰加工店里,老板告诉记者现在都是用模具做,以前的老工具都淘汰了,“现在用模具简单又快,还要那东西干吗?”这位50来岁的汉子说起这些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对比 传统工艺用“心”免“撞饰”
传统手工加工出来的金银首饰每个都是经过反复锤打、打磨、定形、抛光等复杂程序才得以完成,其间倾注了打金师傅无数的耐心与细心。现代工艺是用效率在制造,而传统工艺是用心在制作。
丁吉驹认为,传统手工工艺打制出来的金银首饰别具传统韵味,饰品上的花纹也更具地方特色,透过饰品可以追溯出一个个故事、一段段时光。手工打制的首饰更有纪念意义,几乎每一个制品都是为顾客量身定做,都是独一无二的,避免了“撞饰”的尴尬,这些都是现代工艺无法比拟的。
丁吉驹因此指出,撇开实用价值,传统手工加工工艺所独有的欣赏价值与纪念价值应该被重视起来。
对话
收徒弟只收本姓人
南都:现在加工一只银手镯的手工费是多少?以前呢?要花多少时间?
丁吉驹:如果客人是拿原料给我加工的,一般一只手镯收30块钱的手工费,如果要我提供原料,就要另外计算原料费。以前的加工费是三四块钱。我打一只银手镯要50多分钟。
南都:您的后代有学打金的吗?
丁吉驹:我的孩子没有学,他在上大学。
南都:有没有想过让他继承您的手艺?
丁吉驹:没有,他不喜欢,我也不希望他学,想他认真读书。
南都:这样您的手艺就后继无人了,不觉得可惜吗?
丁吉驹:可惜啊,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学这个赚不了钱,又挺辛苦的,我希望他找一份好工作。
南都:您有没有收过徒弟?收徒弟有什么要求?
丁吉驹:收过徒弟啊,他以前在水东街开了二十多年的打金店,后来赚不到多少钱,现在不做了。我们收徒弟都只收姓丁的本姓人。
匠人故事
学艺八年方出师 首吃螃蟹干个体
在水东街朱屋墩一个巷口的入口处,记者见到了正在制作银器的丁吉驹先生,他是丁吉成的四弟。他说,店里有些工具都是祖上留下来的。
丁吉驹很小就喜欢上了金银首饰加工,12岁开始学习这门手艺活。因为金银价值高,刚开始学习时,父亲让他拿黄铜、生铁这类比较不值钱的金属练习基本功。整整练了三年打铜打铁之后,他才获准拿银来练习,而这一练就是5年。总共学艺8年后,丁师傅才得以出师,开始独立的手工生涯。
“‘文革’时我父亲的店铺都关闭了,那时候破四旧,我父亲就在家里偷偷加工,我十五六岁,也偷偷地跟着父亲学。”丁师傅说,他那时候正学得痴迷,但练习时都要小心翼翼,竖起耳朵,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丁吉驹自己开的第一家店叫“驹记”,是1981年在水门街开起来的第一家个体户金银店。那时正值改革开放之初,工商局动员人民搞个体经济,倡导会手艺的人们放手去干,他决定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过了两三年,近十家金银店也在水门街经营起来,形成了繁盛的一条街。直到现在,朱屋墩丁姓人还有四五家在经营金银首饰加工店。
丁吉驹的店铺也不是一帆风顺,几经易址,现在年纪大了,就搬回了自家一楼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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