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热播下的医学冷思考

覃至册

核心提示：热播电视剧《心术》剧情几分真实？几分虚构？专访医院神经外科知名专家帮你一一解读。
　　专访专家：南方医科大学神经外科主任漆松涛教授 副主任冯文峰副教授 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邓跃飞副教授 广州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神经研究所办公室副主任李明昌博士

　　近日，在四大卫视热播的电视剧《心术》收官，《心术》热播，让人们对医生和护士群体的关注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把它当偶像剧看，你或许不会失望，毕竟作为神经外科医生的典型人物刘晨曦（老大）、霍思邈（老二）、郑艾平（老三）外表儒雅英俊、内心正直善良，拥有高超的专业技术，颇具偶像感。但有多年从业经验的医生为剧情望闻问切，却发现故事有虚有实有真有假，细节粗糙欠缺严谨认真，且看专家们如何“鸡蛋里面挑骨头”，告诉你医学真相。

　　场景

　　镜头一：刘医生的女儿南南站在小板凳上偷偷给爸爸打电话，一不小心摔下来后脑着地，马上昏迷过去，妈妈情急之下将南南抱到床上，然后打电话给其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过来看了看说没有大碍……

　　镜头二：一个小男孩下午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当时没什么不舒服，到晚上说头痛，喝水呕吐。父母带到儿童医院看急诊，医生认为孩子头脑清醒，没什么大碍。后建议为保险起见，做一下头颅扫描，但扫描结果一出来，医生马上说情况紧急，是硬膜外出血，血都满脑腔了，要马上手术……

方念姨

　冯文峰副教授

　　南南“人摔昏迷了”却“没大碍”不合常理

　　分析：小儿平时玩耍磕磕碰碰很正常，但摔到头部要特别警惕，剧中南南摔倒时明显是向后仰摔，头枕位先着地，而且倒地后人昏迷过去，母亲抱着放到床上去还毫无知觉，这说明情况比较危险紧急，但医生来家里后，检查了一下却说没事，这不太符合常理。而另一位小孩摔倒数小时后，出现头痛和呕吐现象，应该是脑出血导致颅压升高后神经受刺激的症状，医生建议拍片是负责任和正确的，能够排除脑外伤后潜在的风险，比较符合医学逻辑。

　　提醒：一般来说，小儿摔伤后，要观察他摔倒后神志是不是清醒，四肢动作是否如常，是否头痛、呕吐、抽搐、昏睡……一般如果是仰面摔倒，后枕部着地、出现大血包或流鼻血甚至伴有昏迷等，情况就比较严重，要马上送院或致电120急救中心，一般观察时间在8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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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　

　　二师兄霍思邈跟病患张翠枝的家属在会议室进行术前谈话时说，病患长的瘤是脑胶质瘤，是恶性的，无法根本治愈，因为它长在脑部正中间的位置，神经血管很集中，就像大树的树干位上，很难完全切干净，所以切除后有很大复发的可能，有的人切了一两年瘤子又长出来了，再切再长，再长再切，反反复复，在我们医院有病人开过五六刀，甚至开过七八刀的都有……

　　漆松涛教授

　　胶质瘤最多开三刀现在切五六刀甚至七八刀的极其罕见

　　分析：切这么多刀可能是剧情的需要吧，要说得严重一些，夸张一些，让患者家属有心理准备，尽量将手术的风险往大里说，这样一旦出现意外，家属不容易接受不了。但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现在脑袋里长脑胶质瘤，手术切除后一段时间复发，又长出来，需要重新手术切除，临床上切两三刀的病人比较常见，但切七八刀的就很罕见了。脑胶质瘤是浸润性生长的，位置也很关键，在神经中枢，有的病人手术后没有体力和免疫力耐受后继的治疗以防止复发，所以一段时间内瘤子又会重新长出来。当然切多少刀，跟瘤子的位置、大小、医生的技术水平有很大关系。

　　提醒：每一例手术病人都有复发和死亡的风险，有的医生技术稍逊一筹，他为了保险起见，只切去瘤体50%，手术是成功了，症状是缓解了，但实际上复发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医生技术好、心理素质好、责任心强，就能做到：瘤体切除、影像上看不到肿瘤，病人能良好活着，五年内不复发，达到临床治愈。这里很关键的还有病人家属跟医生很好地配合选择治疗方案，真正完美的手术才能治愈脑胶质瘤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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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　

　　“VIP”的妈妈因为牙痛住院，医生说这是神经痛引起的，因为视力下降做了眼底荧光照影检查，后来拍片发现脑袋里面长了一个瘤子，是良性的，二师兄跟患者说瘤子虽然不大，但现在58岁是做手术的黄金期，早做早好，但大师兄不同意，认为可以带瘤生存，不必理会瘤子。病患担心以后失明，对二师兄很信任，后来做了手术，发现拍片上看是个小瘤子，但实际上瘤子已长得很大，只是片上被挡着看不见而已，大师兄为此道歉。

　　邓跃飞副教授

　　拍片看是小瘤子，切出来是大瘤子的可能性只有1%

　　分析：大师兄一直是科室的带头人，德才兼备，在VIP妈妈做不做手术一事上与二师兄的争议不合逻辑，看得出纯粹是为了剧情需要而编出来，假。因为他对病人病情的处理看起来武断且明显缺乏临床逻辑思维，有点装腔作势的感觉，不太像一个正常的医生所为，与实际差距比较大。

　　理由如下：病人是牙痛入院，查实是脑内肿瘤引起的继发性三叉神经痛，视力开始下降，切除肿瘤既可消除疼痛又可解除对视神经压迫，从而挽救和保存视力，这才比较符合正确的治疗原则。不做手术而选择人瘤共存在这里是保守而且不正确的。理由有三：一是肿瘤会増大继续压迫神经，病人一直要受疼痛折磨而且视力会越来越差甚至失明，生活质量只会越来越差；二是现在不切瘤当肿瘤巨大病人无法忍受疼痛或失明或出现其它严重症状时，才被迫进行手术切瘤时，不仅手术难度变大创伤也会变大，而且因年纪增大危险性会增大。

　　提醒：如果我负责治疗我会这样和病人沟通：痛和视力下降是因肿瘤压迫引起的，不切除肿瘤很难治好。目前有三种处理办法可供选择：1是显微手术切除肿瘤，好处是可根治，但创伤大点有一定风险，但发生率很低；2是肿瘤较小，亦可考虑伽玛刀治疗，好处是创伤小很有可能从此杀死肿瘤，但也可能不能完全杀死肿瘤，万一复发疼痛仍存在；3是什么都不做，保守观察，好处是短期没任何风险，但疼痛不易控制且视力会渐渐差甚至失明到不得不做时风险增大。三者比较医生一般会建议病患选择手术切除肿瘤。

覃至册

　场景

　　二师兄霍思藐给一位脑瘤病人做手术，正好前辈王教授来视察，问进行到哪一步了，说“收官了！”王教授看了看，拿起勺子加了两下，又掏出一点东西来，后来王教授还批评他手感不好，但二师兄对此很不踏实，总感觉有点不对，术后几天，患者告诉他说：“我看不见东西了！”。“手术成功但双目失明。”令二师兄为此内疚不已。

　　邓跃飞副教授：

　　老教授进手术室临时动刀挖瘤，不可能！

　　分析：像剧中那样老教授一言不发就上台，直接切瘤，并且二师兄有明显不同意见却一言不发，这不合常理，可能是为了剧情需要吧。理由如下：一是像王教授年纪这么大了还上手术台很罕见，何况手术台上已有经验丰富的二师兄，须知做手术是必须签名确认的！二是在手术室，遇到类似意见不同的情况，一般的处理是通过语言相互沟通，指出肿瘤哪个部位还没切干净可能有残留，如果台上主刀认为有道理就会采纳，如果不赞同或为了保功能也会说出自己的理由；在台上主刀做不下来或不敢切除时才会换人。病人术后几天才失明，猜测应该是鞍区垂体瘤或颅咽管瘤或脑膜瘤等手术，只有这个部位的肿瘤手术才与视神经关系这么密切，患者术后失明，可能是老教授挖多两下直接损伤视神经引起的，也可能是术后血管痉挛神经缺血引起的并发症。

方念姨

场景　

　　一个小孩子，因为头痛来医院看病，三师兄用手按小孩子的头部，被他父亲打手，说不用拍片，家属一定要照CT，照了发现没事，家属却一定要求吊针，医生说没有必要吊针，也不行，后来吊针时候护士扎针没“一针见血”，就被家长打……

　　李明昌博士

　　家长带孩子看病打护士不应该

　　分析：生活中不排除有这样的病人家属，在急诊科、在儿科都能见到。其实在临床上尤其是儿童来看病时，由于父母心急，对医护人员指指点点很不尊重的现象时有所见，但剧中的处理太艺术化了，看上去家长整个就是无理取闹的感觉。

　　提醒：一般小孩子不是病情检查的需要，尽量少做CT，跟家长说明白检查有辐射，家长是理解的。另外，按压头皮，是因为可以发现有没有头皮血肿或其它头皮肿块，如果真有的话，触诊可以发现，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而西医检查时触、叩、听等是必须的手段，而治病用药的原则是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因为是药三分毒；能吃药就不打针，能打针就不吊针，因为吊针本身就可能有不良反应；能打针就不开刀，如果大部分家长都像这个患儿家长这样不讲道理，以后医生为免麻烦，少担责任，自然就会用大检查、大处方为自己求保险，最后受害的还是病人本身。所以有时候，过度医疗现象的出现不仅仅是医生的责任，也有其它的一些社会原因，包括家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