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元1874
两年没有推出国语专辑，这对于一直把内地当成重点赚钱市场的陈奕迅来说，显得非常难得。毕竟，每年都在全国各地大开缩水版的DUO演唱会，动辄千元一张的高昂票价与诸如《隐婚男女》《全球热恋》《东成西就2011》这些烂片，最大的市场都在内地。那么，作为一个说普通话的国度，是继续凭借《十年》《爱情转移》《好久不见》《谢谢侬》《圣诞结》的国语黄金五强来用口水歌征服那些到处跟人推荐“陈奕迅的《浮夸》真的好好听啊”的内地听众，还是再在国语市场弄出新的黄金X强？
所以，在尽管不伦不类但却有着一定想法的《上五楼的快活》的不甚成功之后，或许是陈奕迅痛定思痛，于是两年的时间，又推出了这张《？》。
也许你看出来了，我对陈奕迅近年来一些做法的不满意。你不能怪我，因为陈奕迅是我如此喜欢的歌手，我必须对他有所要求。来内地开演唱会是好事，毕竟能去红馆的人不多，但你既然叫DUO，能否认真的贯彻你这场名为“DUO”演唱会的宗旨，而不是随意的上一些歌单来敷衍了事？如果一场以齿轮和时间为主题的演唱会场景里，居然没有《陀飞轮》，这会否太荒唐？如果一场180的票价被黄牛炒到780的演唱会，居然音响是糊的，你会否检讨自己太过功利？你演烂片，我可以理解你，因为你的职业是歌手而不是演员，你对剧本没有挑剔，没有品味，敷衍了事的去演，我可以理解；但如果连歌都不好好唱，那就实在要对你说声抱歉了。
之所以要在乐评前说这些，是因为这张专辑充分体现出了以上问题的核心：敷衍了事。
两年的时间里，推出这张《？》，我原以为陈奕迅会很用心，很努力的检讨《上五楼的快活》存在的问题，甚至我还隐隐约约的兴奋期待，本张专辑能具备超越《Special Thanks To》的水准，但等到专辑的歌曲接二连三的出炉之后，我知道……我想多了。
这张专辑，不幸的成为陈奕迅专辑里最烂的一张。比起原来我认为最烂的《酝酿》，本专辑除了在录音技术上比《酝酿》好，其他方面则是大幅度的倒退。
这张《？》，表面上看，探讨了许多世情，是一张内容很丰富的专辑。《孤独患者》写一个孤独的人的苦闷，能切中很多人的心事；《看穿》写都市人群的虚伪妆扮，抨击谎言泛滥的世人；《内疚》写一个男人的愧疚，是典型的苦情歌；《Baby Song》大卖亲情，最容易让人叫好称赞；《积木》延续陈奕迅在微博上的卖萌路线，简单的写一个男人在陷入一段恋爱的甜蜜……听上去都很美好，很适合那些从《十年》《爱情转移》这些歌曲认识陈奕迅、基本不听他的粤语歌，所以才会把《浮夸》如获至宝的听众。不过，如果是跟着陈奕迅的粤语歌一路走来的听众，则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敷衍了事的行为。
像《孤独患者》这样的歌曲，早在2001年的《The Easy Ride》里，黄伟文就已经用一首《他一个人》刁钻犀利的写出一个孤独落寞的人的状态。“我不唱声嘶力竭的情歌,不表示没有心碎的时刻”这样90后QQ签名式的歌词，完全也是为了让大部分90后有机会故作忧郁的将这些语句设为自己人人网开心网QQ空间百度贴吧的签名，可是如果你早就在十年前听过黄伟文写“我怕遇见的以后，我怕面对的过去，那晚上犹如附身于这个他”，或者《他一个人》对你来说确实太冷门了，那好，林夕写的“拥挤的房间，一个人的心，有多孤独”，《K歌之王》的国语版你总该听过了吧？如果你还记得“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永远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会哭”，那么你对《孤独患者》这样的歌词只能叹息，叹息，再叹息。作为一个歌手，你可以重复自己，但如果你的重复连“复制”都做不到，而是在重复的过程里走下坡路，这如何不能让我感到难过？
更加让人清晰认识到这一点的是，在专辑里，甚至还破天荒的出现了国粤语同曲的情形，而且还是两次。这对于一直追求专辑质量，从不将同曲的国语和粤语放在一张专辑里的陈奕迅而言，算是开了荤。而这次开荤的结果，自然是唱片公司的功利心所导致，也正好给歌迷上了一堂粤语歌是如何完败国语歌的课。
我并不讨厌国语歌，《Special Thanks To》和《怎么样》两张专辑我特别喜欢，《狂人日记》《一夜销魂》这样的歌曲也是陈奕迅的粤语歌里无法比肩的经典作品。但是，同曲下，粤语歌水准普遍比国语歌高是不争的事实，除了少数几首像《月黑风高》之于《黑择明》，《爱是一本书》之于《心深伤透》，《好久不见》之于《不如不见》，《十年》《爱情转移》这些歌和《明年今日》《富士山下》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水准，更甚者就是《低等动物》的两个版本，说天壤之别都不为过。
于是到了这张《？》里，《看穿》VS《神奇化妆师》，《哎呀咿呀》VS《张氏情歌》。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看出专辑里国语歌质量低下的典型。《看穿》想写现代都市里各色人等的虚伪，颇有深度的命题下面是苍白得可笑的歌词，“泛黄的旧照片，怎么仔细看也看不出，他当时候脑袋里想的是谁”----这完全就是废话，你又没有特异功能，怎么可能看一张照片就知道里面的人在想什么？从第一句歌词开始就令人崩溃，到了副歌则到了崩溃的底限：“每个人都会很习惯，碰见了人先做表面；每个人都会不习惯，看见了人真诚为先”。不知道陈奕迅是不是在内地呆久了，八荣八耻学得很深入，这不就是“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的倒装句么？
而林夕的《神奇化妆师》，则从另一面以相似的主题写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生命 涂脂抹粉会遮盖不必要的阴影”为歌曲立上了深邃的寓意，同样对照上面的副歌部分，补补妆 改变个看法 受难是另一种美好 补补妆 改变个说法 寂寞是另一种清高 补补妆 改变个看法 混乱是另一种对赌 补补妆 改变个说法 末日是另一种清早”，国语和粤语的差距已经非常清晰明了。
至于更明显的《张氏情歌》和《哎呀咿呀》……
《张氏情歌》是今年我的心水之歌。陈奕迅沙哑的唱腔，沉重的吉他扫弦，周国贤简单的旋律，配合得十分出彩，而最最有趣的是小克的歌词，不同于林夕和黄伟文的风格，小克用极其精妙的对“张”字在中文里的语意运用，写出了一首悲哀的情歌。
开篇的“你叫张子玲，我叫张子铭”，既开宗明义的点出《张氏情歌》的歌名主旨，同时也树立起第一种“张”的用法----人之姓氏。而在“度过相恋过程，化解相克个性”之后，“谁料分手”，立刻转入令人动容的副歌。重重叠叠的张子忠、张子德和张子高挨个数完，从粤语同音的“张”转换到“你也‘将’开心嘛？”而后又用“张”做动词，“你快张开手嘛，张开腿嘛”，接着又成为量词，“往那张台签那张纸出嫁”，语境转换之巧妙顺畅，令人拍案叫绝！而这歌词当中最让人议论纷纷的莫过于“张开腿”，而我觉得这不雅的语句写在这里尤其真实，尤其血淋淋，“每个你深爱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操她操到想吐的男人”，这就是真实的写照，而不是像十二年前《婚礼的祝福》那样的优雅文艺。
所以，也正是有这样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才显得最后陈奕迅在尾段声嘶力竭的呐喊的震撼。这是对自己恋着的那人“贵宾将到，你也将心倾诉”----此处的贵宾，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另一半。你望着曾经爱得惊天动地的那个人，对着别的男人“签那张台那张纸终老”，你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滴血，怎么可能不扯破自己喉咙痛苦的嘶吼呢？
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陈奕迅唱这么残酷的情歌，所以这首歌真的是送给歌迷们的一份厚礼，如果没有这首歌，我难以想象这张专辑我还有什么理由在将来再去重温它。但是，这首歌，有国语版。
还是小克的词，那么好的粤语歌词，在国语变成了《哎呀咿呀》。我没有勇气像上面分析《张氏情歌》一样逐字逐句的阐述，每一次听到《哎呀咿呀》，对我这样《张氏情歌》的歌迷来说都是一场噩梦。“我用一生的蹦极跳，战胜心中陡峭”这样匪夷所思的比喻媲美“一个人在梦游，像奔跑的犀牛”；更何况歌词里还有“什么2012”这样根本连押韵都押不了可笑错漏。整首歌只有最后那句“你在那边听见吗？”让我明白这其实应该是一首非常悲伤的歌曲，歌曲里的那人在不停的哎呀咿呀，故作轻松的唱着，而后原来有着这样和恋人阴阳相隔的忧伤。可惜！这样的一份深情，在拙劣的歌词里变成了一堆笑话，根本无法打动我。
如果写不好这些复杂的世情，不如简单点，就像黄伟文在专辑里写的《那些让你死去活来的女孩》，“对着吧台，发着呆，我就知道你的心情坏，不用猜，为了女孩，这夜幸好有我在”，简单清晰明了的写出了一个在酒吧里喝闷酒的男人的状态。可惜专辑里的其他制作者，很难有黄伟文这份淡定从容的风范，所以在《还要不要走》里，曲世聪写“我站在高高的楼台，心里有太多的不安”，请问你是要自杀吗，否则你站那么高做什么？而第二段更甚，“像是在高高的悬崖，眼里满是荆棘的路”，我觉得曲世聪肯定从未真正的站在悬崖上而单纯凭借自己的意淫，所以在他的意淫里，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悬崖上，眼睛里不是一览众山小，而居然全都是“荆棘的路”。
这种啼笑皆非的比喻，是非常低级的失误，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曾经出过那么多优质专辑的歌手的第46张专辑里，因为一张完整的大碟，会有很多监制对每次录音翻来覆去的研究哪一句唱得最好，会仔细的对照歌词和旋律的契合，来不断的改进，会有很多次策划会，对选歌，对演绎，对整张碟的概念一次又一次的磨合。但是这些应该认认真真做的事，我在专辑里完全感受不到。我可以理解你在《积木》里想学陈升，也可以理解在《Muffin Man》里完成你那出英文歌的梦想，但是整张专辑粗制滥造的制作水准和支离破碎的感觉，证明了这张专辑只是你在不停的出通告卖果粒橙和开缩水演唱会以及演各种大小制作的烂片的间隙里抽空匆忙唱上两首，而后灌录成这样一张不需要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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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 15: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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